這里是廣西北流市的一家婚紗攝影店。2011年7月的一天,來的一對新人引起了老板盧海燕的好奇。盧海燕說,她開店十幾年,類似的情況還從來沒有遇見過。
盧海燕:感覺他們倆特別奇怪,真的還沒遇到過,因為我做了十幾年也沒見過拿盤子來拍婚紗照的。
當時,這對新人帶著幾個盤子,指明了婚紗照必須要和這些盤子拍。這個要求讓老板覺得匪夷所思,也讓攝影師很為難。
攝影師 盧旭:一下子就懵了一下,拍一個特別不搭的東西。本來可能說想給他拍一些更加好的東西,一下子冒出來一個盤子來。
盧海燕:因為盤子在我們的觀念里面都是用來吃飯的、盛菜的東西,拿這種東西有什么好拍?畢竟不像跟鋼琴,跟小提琴,去海邊拍的來得浪漫。
舉著盤子怎么照婚紗照?不僅破壞浪漫的氣氛,還容易反光,攝影師建議換一個??赡菍π氯藚s說,盤子是他們拍照的重點。如果沒有盤子,他們寧愿不拍。
記者:最后給他們設計的拿盤子的造型是怎么拿的呀?
攝影師 盧旭:他們就是這樣。
記者:為什么你要這么設計呀?
攝影師 盧旭:因為他們的意思就是,就算這樣拿,也要放在胸口。
最終,婚紗店按照他們的意思,拍了一組特別的婚紗照。盤子對他們到底有著怎樣特殊的意義呢?
老婆 易妍籽:甚至于就跟別的新娘覺得婚紗一樣重要吧。
記者:對你來講的?
老婆 易妍籽:對。所以這就是甚至于覺得婚紗都是陪贈品,反而這個應該是屬于在手中的一個紀念品。
這對拍攝的夫妻,他們在荷蘭留學相識,但2006年陳向陽畢業后回到老家接手盤子生意,他們的人生也就此改變。陳向陽用一年時間,就把一個同行認為潛力不大的工廠年銷售額翻了五倍,做到了上億元的規模,把盤子賣到世界二十多個國家,2011年進入全國日用瓷出口企業前十名。
同行 陳林:從兩千萬到過億,他家族就是在他的帶領下完成的。
同行 田廣生:超越很多企業,在同行中都比較認同。
2013年,陳向陽又憑借一種新穎的銷售方式打開國內市場,一個月就賣出了之前一年的銷售額,成為同行中的佼佼者。
廣西壯族自治區北流市陶瓷產業發展局 局長 羅昭昉:他的增長的速度是最快,他的發展也是最快,現在潛力他也最大。
其實,陳向陽每一次財富增長的背后都是一場危機,最艱難的時候,他甚至想過離開。他到底是怎樣在危機中贏得財富的呢?而讓他自己也沒想到的是,當初為了留念拍攝的婚紗照,竟然在日后的關鍵時刻也助了他一臂之力。
2006年,陳向陽從荷蘭鹿特丹大學畢業,父親覺得企業終于有希望了,他經營這家陶瓷廠近三十年,生意已經越來越難做了。
父親 陳仲禮:跟外國客商打交道,這個口語搭不上橋,肯定很苦惱了,我也知道人家中間商在貿易這個,中間商掌握我們的利潤。
2006年,北流市的陶瓷企業有六十多家,幾乎都以出口為主,競爭激烈。陳向陽回來后,父親覺得終于可以直接跟外國人談生意了。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年銷售不到三千萬元的企業,竟然讓陳向陽用了一年時間就達到超億的規模,而這都跟他在盤子上多切了一刀有關。
2006年,陳向陽參加了廣交會,一家希臘的客商跟他簽訂了五百萬個方形盤子的供貨合同,交貨期限是三個月。但同行們都說,這一次,陳向陽是給他們家惹來了麻煩。
陳向陽:當時按照常規產品來說,我們覺得我們有這個能力的,但是我只是不知道用傳統的方式生產這些產品會那么地慢。
陳向陽在國外學的是市場管理,對盤子的制作工藝并不熟悉。想要用傳統的方法按時完成訂單是絕對不可能的,而想要用規?;a的方式做方形盤子,看起來簡單,但在2006年還是個行業難題。
股東陳大坤:還是不要接這個單,確實沒有把握做這個方形產品,因為沒有做過,技術上也跟不上。
工廠吵成了一鍋粥,大伙說陳向陽接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訂單,馬上取消合同,一切都還來得及,但如果三個月之后交不上貨,等待他們的是一百萬美元的賠償,那對企業是個致命的打擊。
父親 陳仲禮:這個單子成功與失敗就等于決定了公司命運,生死關頭就一樣了。我說,兩千工人吃飯在你手上,陳向陽,你要小心。
但陳向陽覺得這個訂單非接不可,他已經發現了方形盤子的市場潛力,如果能搶先一步突破技術,就能在競爭中脫穎而出。
陳向陽:辦法總是多過困難,如果我們第一張這么大的訂單就無法完成的話,那一傳出去,那以后大家國外的客商肯定對我們就沒有信任度了,那如果我們再想接這樣訂單的機會就沒有了。
陳向陽決定背水一戰,但試驗了多少次,這個設備只能轉出來圓的,轉不出來方的。
陳向陽:如果我們設計這個模具做成方的話,這些泥就會從這邊飛走,因為這里沒有保護,沒有一個圓的保護住它,就會飛走。
記者:形不成一個方形?
陳向陽:形不成,它就會爛掉。
失敗的試驗不計其數。陳向陽比誰都清楚,做不出來就是死路一條。他帶著技術工人,沒日沒夜,嘗試了上百種做法。終于,兩 周之后,他們用一種巧妙的辦法化解了這個行業難題,也讓企業步入了上億元的規模。
化解難題的辦法,只是讓工人在盤子上多切了一刀。
陳向陽:你看,里面是方的。
記者:就這樣,師傅那一刀就變成方的了?
陳向陽:唯一增加的成本就是師傅這一刀。
像這樣,把磨具的外圈做成圓的,內圈做成方的。工人還是用原來的設備,只要用一刀把多余的部分鏟下來,就是一個方形的盤子。
這種方法讓很多外商都贊不絕口。成形的方盤子經過燒制成為商品,利潤能達到150%。陳向陽按時完成訂單,賺到了一千萬元的利潤,工廠的年銷售額一下子突破了億元。嘗到了搶先一步的甜頭,父親決定,把陶瓷廠全部交給陳向陽。
陳向陽用一個在盤子上切一刀的做法,做起了獨家的出口生意,企業每年的增速都在30%以上,2009年的銷售額一躍達到1.4個億??删驮谑聵I如日中天的時候,他的另一個做法卻讓企業幾乎陷入絕境。危機時刻,陳向陽找到了另一條財富之路。
到2009年,陳向陽接的訂單都忙不過來,沒辦法,他主動把一些訂單分給同行,并免費教會他們方形盤子的制作技術。
同行 田廣生: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又有人教,又有了訂單,那不是免費的嗎?真的是免費的午餐。
陳向陽:天真地覺得,覺得無所謂,反正有這個利潤,多點少點差不了太多。
但陳向陽沒想到,他的這個舉動,一手把企業推向了死胡同。技術公開,再加上市場模仿,同行紛紛打起價格戰,方盤子的價格一跌再跌。在一次談判中,一位多年合作的客戶說了這樣一句話,終于讓陳向陽意識到商場的殘酷。
陳向陽:當時我的客商告訴我,我知道你沒有錢賺,但是你的競爭對手比你便宜10%,我沒有理由你貴10%的時候,我還給你訂單。
陳向陽失去了競爭優勢,2010年利潤縮水了50%。公司上下都責備他,說他錯過了企業大力發展的機會。
父親 陳仲禮:做好的是你,現在做壞的也是你,把這個公司帶到頂峰的是你,我認為一個頂峰,一個波浪的頂峰一下子又跌到現在。
陳向陽:是對技術的控制還不夠謹慎,對一些競爭防范意識還不夠,還是有點幼稚。
2011年,另一件事情讓他雪上加霜。國際經濟疲軟,加上歐盟提出對中國日用瓷反傾銷,陳向陽兩千萬件盤子囤積,企業的資金鏈快斷了,公司天天開會商討對策,但陳向陽的一個想法讓矛頭再一次對準了他,他說要開辟國內市場。
大哥 陳成:我們都說他不謀正業,因為我們覺得他的特長就在國外市場。國內市場,你對這邊什么都不了解,你就開拓這個國內市場,肯定風險是蠻大的。
同行 陳林:國內市場競爭也很激烈,原來人家做得好好的,你突然掉頭回來跟他搶這個飯碗,那肯定競爭很激烈的。
2011年,在北流同行里,做國內市場的寥寥無幾。賣慣了西餐具,怎么賣中餐具?面對完全陌生的國內市場,盲目轉型死得更快。
但陳向陽不等其他股東同意,要自己借錢進軍國內市場。他認為,盡早建立自己的優勢和品牌才是長久之計。
陳向陽:如果大家都是堅持著走同一條路,就跟過獨木橋一樣,你一個人過肯定沒問題,如果大家都要過的時候,你敢肯定是我們走過去了,別人倒下去嗎?很有可能是我們倒下去了,別人走下去了。
2011年,陳向陽借錢湊夠了150萬元,在北流、南寧、上海同時開了三家陶瓷專賣店,但結果卻讓他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接受。他的陶瓷專賣店幾乎沒人登門,半年虧了一百多萬元,陳向陽只能靠透支信用卡來維持生活。
妻子 易妍籽:有的時候可能也讓我挺難受的,就是會知道他哪怕睡著了,但是都會很緊張了。頭發真的就是這幾年,看著看著在掉。
陳向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要不要放棄?放棄也許是個解脫,堅持還看不到希望。那個時候是最痛苦的。
陳向陽曾經用了一年時間把企業帶入超億的規模,如今卻又把企業帶入絕境。內憂外患,他甚至想過一走了之。但當他堅持下來,找到了陶瓷專賣店虧損的原因之后,用了一個別人沒用過的辦法,竟然讓他的瓷器在一個月的銷售額就超過了之前一個店一年的量。
陳向陽想不通,為什么他的陶瓷專賣店沒人上門。在這個上海街頭,記者做了個隨機調查。
記者:您會去專門的陶瓷專賣店買餐具或者陶瓷嗎?
消費者:大超市應該都有吧。
記者:為什么不會去一些專賣店買?
消費者:這附近有嗎?好像沒有吧。
消費者:有嗎?我都沒聽說過。有專門的陶瓷店這種?
消費者:我這些地方這些消息不是很知道吧。
2013年,陳向陽觀察了許久,他終于知道盤子設計得再精美也很少有顧客上門的原因。
陳向陽:一般的家庭主婦如果是買盤子的話,根本就不知道你那有個店,而且甚至我們打一些廣告都沒辦法接觸到這種特定的人群。
但如果進超市,成本會更高。了解了大眾的消費習慣和自己的產品定位后,陳向陽突發奇想,他要把咖啡和陶瓷一起賣。這個想法讓很多人覺得奇怪。
大哥 陳成:太不靠譜了。做這個陶瓷跟做咖啡的怎么搞在一起了?到底你是想做咖啡不做陶瓷了,還是你想去做陶瓷?
父親 陳仲禮:分不清哪個主,你要做就做咖啡,要做就做陶瓷,相對來講,做兩個不成功。
但這一次,陳向陽卻胸有成竹。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他還把老婆的婚紗照當成了廣告牌,立在了高速公路旁邊。
陳向陽:自己的婚紗照,我太太的形象也擺出去了。我們自己做代言,自己給自己的產品代言,這表示我們押寶在這里了。
陳向陽進軍國內市場,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咖啡、陶瓷兩個搭不上邊的東西,同時在一起賣,竟然帶來了出人意料的銷售額。
大哥 陳成:一個月的銷售額就比原來2010年在南寧開一個陶瓷的專營店一年的銷售額還要多。還是有點吃驚,感覺到怎么會把這個咖啡盈利引入到這個陶瓷店里面來,會產生這么大的效果。
陳向陽到底是怎樣利用咖啡賺陶瓷的錢的呢?他帶著記者走進這個混搭的地方。
記者:哦,這是一個賣咖啡的地方。
陳向陽:對,賣咖啡,展示陶瓷,還有是一個咖啡廳,是一個系列。
一邊賣咖啡,一邊賣陶瓷,這能吸引什么人來呢?等到下午,喝咖啡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一筆生意讓陳向陽很興奮,一群葡萄牙的游客被陶瓷吸引,他們有點看不過來了。
陳向陽:他們要買東西回去,現在就要買了。
記者:你都想要呀?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葡萄牙消費者:是的,我也想要這個,這個紅色的,第三個。
記者:你想要三個?
葡萄牙消費者:是的,非常非常漂亮。
陳向陽:這個是結婚時候用的。
葡萄牙消費者:我有一個朋友正好結婚,我可以送給他用。
記者:你之前知道這里有賣陶瓷嗎?
葡萄牙消費者:我不知道。我是在喝咖啡,然后看到了陶瓷,我覺得很吃驚,這種混合的文化讓人非常驚喜。
這些葡萄牙客人正是在喝咖啡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陶瓷。
記者:他們剛才喝咖啡喝了多久呀?
陳向陽:就喝了十幾分鐘,就被吸引過來了。我確實沒想到。我說讓他們看一下,他們說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帶走。
記者:之前像這樣的客人多嗎?
公司高級業務員 丁浩:有的有的。我們一開始擺出來的話,都有一些附近的居民,還有人都會過來看的。
陳向陽:很多客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去逛街要買什么東西,而是通過他體驗到了,這個讓他有了這個購買的興趣。
這間咖啡廳位于上海的繁華路段,陳向陽正是通過賣咖啡把消費者吸引過來,他把這種模式稱為跨界。他與專業做咖啡的李彬合作,賣咖啡的利潤就可以維持這個店的成本。2013年,開張僅一個月,這間店的銷售額就超過了之前專賣店一年的量,達到150萬元。
合伙人 李彬:我覺得,這種新的模式可能也是一種我們時尚的一個休閑的、成熟的一個革新吧。我們會產生很多其它的這一個盈利點。

陳向陽:這樣子,我們把我們的陶瓷、我們其它的這種服務的功能,以一種連鎖的方式在全國各地都鋪墊,這樣子就解決了我們傳統在全國各地開陶瓷專賣店不成功的這種困局。
陳向陽還趁勢推出了定制瓷,根據客戶的個性化需求,量身定做一套獨一無二的瓷器。
2013年,國際市場進一步縮水,整個北流市的陶瓷庫存超過了一億件。陳向陽已經未雨綢繆,現在國內銷售的勢頭很好,2013年國內外市場合起來銷售額達到1.5個億。下一步,他還要開辟更大的市場。
陳向陽:以后國內國外各占50%,銷售額會翻一倍。
廣西玉林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 局長 羅宗光:陳向陽的創業成功之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一是有一種執著的創業精神,遇到困難不回避,不放棄,二是敢于創新,善于創新,把現代的經營管理模式融入到傳統的產業發展中,企業才做新做強做大。
廣西壯族自治區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廳 廳長蔣明紅:創業艱難艱辛,但同時創業也要堅持,堅定創業信念,就一定會攀登到自己心目中的創業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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